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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和猎人

身后的树丛传来簌簌声并没有引得这位贡克祭祀回头,这附近有许多的小动物,而它们在看到他迅猛龙的姿态时往往都会落荒而逃,这令这位祭祀十分自豪,因为这幅强大而又美丽的迅猛龙姿态正好意味着他被自己所信仰的洛阿神灵承认。他无比自信的背对着树丛,所以并没有察觉到树丛里面冒出半个黑发血精灵的头,她眨了眨自己的绿眼睛,又缩回了树丛中。

“你跟踪了一名贡克祭祀,又在他回到祖达萨的路上设了陷阱埋伏他……”

战争德鲁伊罗缇摇了摇头,在没有任何理由下袭击一名洛阿祭祀是件非常严重的事,尤其凶手还是名部落成员,这是个致命的指控,不过她还是想听听对方的理由。凶手就站在她的面前,而受害者也是,她正漫不经心的卷着自己过肩的黑发,显得有些不耐烦。

“她还试图趁我昏迷,给我带上皮项圈!”

受害者这样指控道,这令罗缇看向血精灵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我以为……”

这位辛多雷的理由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在战争德鲁伊的目光下,她还是磨蹭着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以为他是个颜色比较特殊的迅猛龙……你瞧,我是名猎人……我只是想找个新的小伙伴而已……”

“这是个阴谋!精灵是巨魔不共戴天的敌人!谁知道你们这群没有信仰的家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可惜灰头土脸的贡克祭祀并不打算放过她,这是他最倒霉的一天,他在贡克神殿的路上以迅猛龙的形态踩中了陷阱,被罩进了网里,一发翼龙钉刺让他昏昏欲睡,而醒来之后这个血精灵正抱着他迅猛龙形态的脖子和头,嘴里用萨拉斯语说着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羽毛鲜亮鳞片又有光泽!身体线条匀称,尾巴也是完好的!而且你走的是兽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个贡克祭祀!”

血精灵猎人自暴自弃的喊道,看起来她同样也气的不轻,那双辛多雷特有的绿眼睛仿佛要烧起来一样。

“我他妈跟踪了你两天!你的脚印上指爪的分布我都记下来了!”

她愤然离去之前还做了一个“我会盯着你并且找你报仇”的手势,留下罗缇和贡克的祭祀面面相觑。



也许是被猎人跟踪并且抓捕过的经历太过骇人,这位贡克祭祀当真惶惶不安了几日,就连他前往贡克的神殿也是并非迅猛龙,而是更容易隐藏身型的剜齿虎形态。可意料之中的报复并没有出现,祭祀在祈祷的时候想,也许那个猎人死了,毕竟他的细胳膊细腿看起来那么文弱,失去了陷阱之后她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那名猎人不但没死,还过的很好,贡克祭祀前往去探望他一名在百商集市的表亲,当他们喝完了酒在港口闲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声音让半醉的祭祀打了个激灵,他立刻以一家店铺做掩护,潜藏在堆起货物的阴影里面,仍然不明白状况的表亲打了个酒嗝,口齿不清地问他怎么了,祭祀伸出手,把那位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也拽进了阴影之中。

那是我的仇敌。

祭祀表情严峻的说道,这下他的表亲酒也醒了,这让他回忆起他们小时候一起去丛林里观察魔暴龙的经历,于是他顺着祭祀手指的方向看,那里有一名血精灵猎人正坐靠近海岸线的地方,像个赞达拉的渔夫一样哼着歌给鱼竿挂上鱼饵,没有了那把弓箭的衬托,精灵的背影显的更加纤细了,祭祀的表情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感情纠纷,哈?

就在贡克的祭祀反复强调这名看起来文弱的精灵是多么邪恶和阴险时,猎人的鱼竿动了动,她拉起鱼竿看着她的渔获,一声属于迅猛龙的嘶鸣又引得他们两个停下争吵看向了另一边,一头有着绿色鳞片的迅猛龙快速跑到了血精灵的身边,它大声的嘶鸣着,眼睛盯着还在岸上拍打着的鱼。猎人抱住了它的脖颈蹭了蹭,迅猛龙盯着精灵看了一会儿,从嘴里吐出一个白色海贝,用自己宽长的吻部把那个海贝朝着自己主人的方向推了推,它明显的讨好行为引得精灵笑出声来,把那条鱼大方的让给它吃。

对于这样的场景祭祀并没有说什么,他不满的咂嘴,他的表亲在他和猎人的迅猛龙之间看了几个来回,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感情纠纷。


如今,跟踪者和被跟踪者彻底颠倒了,每个赞达拉巨魔多少都会一点狩猎知识,这位祭祀也不例外,他潜藏在草丛里,一如一个月之前猎人躲在草丛里盯着他一样,他正看着猎人剥一只鳄鱼的皮,精灵的剥皮的手法和她的狩猎风格一样干净利落,鳄鱼的鳞片和有用的骨头一点都没有浪费,而她的狩猎伙伴,那头迅猛龙本应该在它的主人做事的时候协助她警戒周遭的环境,可它太好奇了,迅猛龙一会儿拱了拱鳄鱼死去的尸体,一会儿用自己的头蹭着猎人的背,精灵似乎想要安抚一下陷入兴奋之中的迅猛龙,可是她太忙了,只好发出嘘声,让自己的伙伴尽量安静下来。

祭祀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挑上这样的一头迅猛龙,老实说,在那名猎人说他的迅猛龙形态身材匀称鳞片整齐好看时,祭祀甚至有些得意,如果她能理解赞达拉巨魔的审美,说不定还会添上一句关于獠牙形状的美观。可如今猎人驯服的这只迅猛龙,它的身体细长并不健壮,性格冲动又好奇,年轻而且没有多少捕猎的经验,祭祀看到它好几次因为过于冒失放走了猎物。

这可比我差远了!

祭祀内心愤愤不平的想着,这名阴险狡诈的血精灵猎手唯一的优点就是眼光好,而如今这唯一的优点也没有了。并且就算是这样,猎人也优先把猎物身上最好吃的部分让给迅猛龙,有那么几次,她甚至去赞达拉巨魔的战兽栏去购买那些令战兽都垂涎三尺的昂贵食物给她的迅猛龙吃。她把她的狩猎伙伴惯坏了,赞达拉巨魔为此愤愤不平,这不合乎规矩,每一头战兽都应该受到严格的训练和要求,它们会成为猎手的伙伴,而不是带来麻烦,什么“部落的勇士”,洛阿的祭祀对此嗤之以鼻,他早就将自己惨遭猎人的暗算当作一次失误,这一次,他可有所准备。

血精灵猎手每到傍晚会前往万灵旅店去小酌一杯,而每隔几天,她会和几名部落成员碰头,有时候是一名来自暗矛氏族的巨魔法师,有时候是她的精灵同族,偶尔几次他们三个人会聚在一起,聊天,交换情报和货物什么的,这通常会耗费很多时间,而一个能够让人们小憩的地方是不允许猎人的伙伴进入的。所以血精灵猎手会安抚她的迅猛龙,把他带到祖达萨的附近的丛林中,在她和朋友聚会的时候,她也会让自己的伙伴也去放松放松。

“去吧,找你的朋友去吧,就像我一样”。

精灵和她的迅猛龙碰了碰头,就好像迅猛龙族群间的交流那样,猎手的伙伴明白了她的意图,它大声嘶鸣着,跳过一处低矮的树丛。这就是贡克祭祀的机会了,赞达拉巨魔立刻变形成蒙受神灵恩宠的野兽形态,甲龙能够抵御伤害,剜齿虎能够隐藏自己的身形,而迅猛龙,这种和他们所信奉的神灵最相似的形态永远被贡克的祭祀们所喜爱,这不怪来自部落的猎手费尽心机的想要驯服他,祭祀化为一只体态匀称的迅猛龙,青色的鳞片不带任何花纹,他于林间奔跑跳跃着,直到他找到了被驯服的迅猛龙,一头绿色的迅猛龙正追逐着林间的小动物,脖子上戴着的皮项圈象征着被驯服的痕迹。贡克祭祀从一棵植物中跃出来,拦住了迅猛龙的去路,他无礼的举动这个小东西大为光火,它发出嘶鸣,指爪敲击着地面的泥土,可它又太弱,赞达拉巨魔化作的迅猛龙三番五次的骚扰它,咬它一口又跳向一边,祭祀没有伤害它,只是单纯的戏弄它,激怒它,直到那个小东西自不量力的朝他扑来,又被他撞到进一片蕨类植物中。现在那条小迅猛龙知道了它与敌人的差距,它哀鸣着蜷缩自己的身体,贡克祭祀露出牙齿,迫使它将全身蜷缩的更紧了,此时赞达拉巨魔正沉浸着大仇已报的快感中,他正思考着要不要在这头迅猛龙的皮项圈上留下几个牙印,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树丛动了动,就和一个月之前的那次一样。


“你知道祖阿曼吗,它距离奎尔萨拉斯非常近……在我年轻的时候,曾跟随远行者抵达过那里,我们杀掉那些狡猾的巨魔,割下它们的耳朵,当作狩猎巨魔的计数”。

猎人举着弓,那上面的绿色花纹和她眼睛的颜色极其相似,这一次没有陷阱和埋伏,赞达拉巨魔变成了更善于战斗的甲龙形态,他紧盯着精灵,一如千年来他们的祖先互相对峙时的模样。

“我想我并不介意重温我年轻时的美好时光”。


于是他们又闹到了罗缇那里,贡克的祭祀身上带着擦伤,而血精灵猎手的胳膊脱了臼,战争德鲁伊不得不用自己隔开他们两个,防止这两个人在神圣的巨擘封印毫无形象的撕打起来。

“叫拉尔来”。

她简单的吩咐道,对着她所管辖的祭祀解释。

“这位部落的勇士追随了洛阿帕库”。

贡克的祭祀不满的咂嘴,他立刻得到了罗缇的一记白眼。

“我听到有人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

妖术领主拉尔从他的驭兽身上跳下,这头健壮的翼手龙带起了一阵风,吸引了猎手的注意力。

“你的翼手龙还好吗?我的精灵朋友”。

妖术领主向着血精灵猎手亲切的打着招呼,猎手点了点头,转而又把目光投向了贡克祭祀,拉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突然叹了口气。

“啊,和贡克的祭祀吵架,是每个帕库追随者的宿命”。

“拉尔!”

可惜妖术领主并不在意自己妻子的话,他继续向着部落的猎人灌输着奇怪的结论。

“你想驯服他们?没关系,待会儿我可以教你两招……”

“妖术领主!”

转眼间这场纠纷就要转变成例行的夫妻吵架,也许还带着点家暴的成分,好在战争德鲁伊是个负责任的巨魔,她努力压抑了把自己的丈夫拖走教训的火气,治疗了祭祀的擦伤和猎人脱臼的胳膊,打算听听他们各自的解释。

“我只是想陪她的迅猛龙玩玩”。

可猎人根本不同意这种说法,这个赞达拉巨魔小心眼又记仇,猎人非常后悔没有割下他的一只耳朵作为教训。

“你这是在狡辩!你的洛阿神灵明明如此大度,你的心眼还不如我的箭尖大”。

这就是罗缇叫她的丈夫过来的原因了,如果是她只会说出“不然你们决斗吧”,这样的意见,妖术领主拉尔拍了拍他们两个人,阻止了他们继续吵架的行为。

“要我说,你们两个都累了,去吃点东西,喝一杯,之后就当作无事发生……算在我的账上,怎么样?”

于是万灵旅店就这样多了两位自暴自弃的客人,贡克祭祀点了这家店最贵份量也最大的肉排,而猎人点了一大堆酒,看起来他们共同的目标是让这个出馊主意的妖术领主破产。他们一个大吃特吃一个借酒浇愁,可只过了一会儿,猎人就觉得只喝酒少了点什么,祭祀也觉得只吃肉排有些腻人,他们看向彼此,做了一个看似明智但也令他们最终都追悔莫及的举动。

祭祀喝起了酒,而猎人吃起了肉排,他们还点了些小菜,甜点,餐后的水果以及更多的酒,那个猎人长得娇小,但她喝起酒来连巨巨魔都要甘拜下风,她用一把匕首割着烤肉吃,讲述自己年轻的时候是怎样在林间追踪野兽的,她的冒险经历丰富多彩,也许是作为猎人的原因,她可以准确的形容出当时的天气,风向,追猎的细节,脚印,气味,地面的痕迹,敌人的喘息,温热的血,和她取得的战利品。贡克的祭祀才不信她,直到酒醉的精灵拉开自己的衣领,仿佛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得体一般,给祭祀展现锁骨上的一道疤痕。

“那次我差点失去我的蜂蜜面包”。

血精灵失落的端起酒,她没注意到自己敞开的领口是不是露了些许春光,絮絮叨叨的讲起她的蜂蜜面包,饼干,芝麻团,油炸糕和薄荷冰淇淋,她对她的狩猎伙伴倾注爱意和关怀,还给它们都起了一个个怪名字,猫科善于潜藏,犬科忠诚可靠,鸟类有种敏锐的直觉和速度,虫族要比它们都要狡诈,她有了许多伙伴,在它们正直壮年的时候又与它们在相遇的地方分别,这是荒野的规矩,是每个猎人都要遵守的,她培育它们,倾注感情,和它们冒险游历,又将它们放回野外去繁衍后代,这样荒野的生灵才会生生不息。可血精灵的寿命又太长,她又太容易难过,每一次与宠物的分别她都会伤心不已。

“油菜它还很年轻,能陪我久一点”。

她趴在桌子上,面前立着好几个个空酒瓶,猎人的声音闷闷的,绿眼睛里面仿佛堆满了海雾,可这些都不是她给自己的迅猛龙起名“油菜”的理由,祭祀的面前同样堆着空酒瓶,他的脑子迟钝极了,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如果你抓到了我,你会起名什么”。

血精灵的脑子转了一圈,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你变成迅猛龙是什么样来着?”

“你居然忘了!你不是说追踪了我两天!记得我的脚印吗?”

赞达拉巨魔做痛心疾首状,这个血精灵喜新厌旧的让他非常气愤——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愤什么。

“如果你再变形一次,说不定我会想个好名字”。


这是贡克祭祀最后的记忆,他躺在旅店的床铺上睡的昏昏沉沉,怀里有团温暖又柔软的东西,抱起来很舒服,于是巨魔不由自主的把那东西往怀里拢了拢,是新毯子吗?摸起来手感很好,发出的哼声也很好听,祭祀闭着眼睛蹭了蹭,味道也很好闻。

等等。

赞达拉巨魔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用力过猛让他头痛欲裂,也让他察觉了自己浑身酸软,他将视线移向了他方才抱在怀里的“毯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可那“毯子”动了动,也睡眼朦胧的爬了起来。

他的宿敌,他的仇家,昨日那个和他在林地里打的不可开交又威胁要割掉他的一只耳朵的家伙,此时正一丝不挂的和他躺在同一条毯子下面,而且在他们醒来之前,都以为对方是个有呼吸有脉搏又温暖抱起来很舒服的毯子。